20日，一份名為《蘋果的另一面》的IT行業重金屬污染報告（下稱“調查報告”）出爐，矛頭直指美國蘋果公司。這份由公眾環境研究中心、達爾問自然求知社和自然之友三家中國民間環保組織發起、涉及36家環保組織的調查報告稱，外表時尚靚麗的蘋果背后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污染、侵犯和毒害，生產蘋果產品的員工遭受著有毒化學品的侵害，勞工權益無法保證。公眾與環境研究中心主任馬軍稱：“蘋果的行為與其他大品牌不同，他們（蘋果）似乎非常自滿，毫無反應。”

    英國金融時報昨日援引蘋果發言人史蒂夫?道林(Steve Dowling)的話稱，蘋果在調查供應商和業務供應鏈的其他部分方面擁有嚴格的審計程序，這包括審計其供應商的供應商。

    報告還附了一封蘋果供應商聯建（中國）科技有限公司多名中毒員工，2011年1月1日寫給蘋果總裁喬布斯的信件，信中稱“為蘋果公司付出汗水的員工……卻成為最直接的受害者”；“空氣中含有嚴重超過國家標準的正己烷化學成分5倍，卻讓三千多名員工用肺來過濾”；“您不曾體會中毒員工的痛苦，您是否該為您選擇的代工企業去負責任呢”。

    調查源自蘋果“躲閃”

    這份報告共引述了涉及8家公司的11個案例，時間跨度從2008年到2010年。調查報告稱，在供應鏈職業安全、供應鏈環境保護和供應鏈勞工權益和尊嚴方面，蘋果的承諾和表現存在巨大落差。

    馬軍告訴早報記者，公眾與環境研究中心牽頭的34家環保組織對包括蘋果在內的29個IT品牌進行了多輪調查，先后發布了第一、第二和第三期報告，但在長達9個月的項目進程中，蘋果一直在對其前度的調查躲躲閃閃。

    “當時只有蘋果沒有回應我們的報告，其他企業或多或少對我們的調查進行了回應，于是我們準備調查蘋果。”馬軍說道。

    在蘋果官網上的《供應商行為準則》中有這樣一句話：蘋果承諾確保供應鏈有安全的工作條件，確保工人受到尊重并享有尊嚴，同時確保生產過程對環境負責。

    2010年的富士康員工跳樓案真正將蘋果推入輿論漩渦。當時有一名蘋果用戶給蘋果總裁喬布斯寫郵件，呼吁其關注富士康自殺事件，并稱，“史蒂夫，蘋果能夠做得更好。”喬布斯則回應道，雖然每一起自殺都是悲劇，但富士康的自殺率明顯低于中國平均數量，而蘋果也在盯這個問題。之后又有用戶質疑喬布斯有關“蘋果也在盯這個問題”的理解，喬布斯信心滿滿地說，“你該教育你自己，我們比這個星球上任何其他公司做得都多。”

    顯然，在蘋果教主喬布斯的眼中，蘋果從產品到供應每一個環節，都是最優秀的。

    “被侵害的供應商員工”

    如果要列舉蘋果供應商，大部分人都會想到富士康。這家在2010年發生12連跳自殺事件的公司震驚了整個中國。
早在2009年下半年，位于蘇州的觸摸屏供應商――聯建（中國）科技有限公司，就有員工因廠商操作違規遭遇身體損傷。這家位于蘇州工業園區的公司，由臺灣勝華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1999年11月投資成立。公開資料顯示，這家工廠是蘋果公司觸摸屏的重要供應商。

    2008年8月，聯建公司突然要求員工使用正己烷取代酒精擦拭手機顯示屏，因為正己烷揮發速度快于酒精，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且擦拭效果優于酒精，可以降低次品率，“其實就是蘋果訂單的暴增，導致必須提高工作效率。”馬軍說道。

    據調查報告稱，聯建公司的車間是密閉式的無塵車間，空氣流動性差，在員工缺乏有效防護的情況下，2009年下半年開始，不少員工發現自己全身沒有力氣，抓不住東西，經醫院診斷為上下肢周圍神經源性損害，而源頭就是揮發速度快的正己烷。

    調查報告引述27歲的河南籍受傷害員工郭瑞強的話稱，最痛苦的時候，手腳無力，擦拭玻璃時感覺手指不聽使喚，入院時被鑒定為中度中毒，“本以為能鑒定為職業病傷殘九級，但最后也只被鑒定成十級。”郭瑞強說。據了解，九級傷殘能獲賠16萬元，而十級只有10萬元。

    在經歷了噩夢般的遭遇后，數百名員工選擇了離開。有中毒工人稱，“因為公司也希望你走人”，每人簽署一份協議書，之后發生什么都與公司無關，“他們就是用生命、健康換來了那八九萬塊錢，好多人都是無奈地走了。”

    有中毒員工回憶，蘋果公司的代表也訪問過聯建，但從未向工人們告知正己烷有毒，而在治療過程中，蘋果公司與他們也沒有任何交流，更別談探望病友。

    其實，不僅僅是聯建一家公司發生過違規操作。

    蘇州市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2010年3月17日發布職業危害預警預報信息稱，查明前述運營部在2009年4月至2010年1月間，因承攬宇瀚光電科技公司違法發包的清洗作業業務，先后導致8名員工疑似正己烷職業中毒。與聯建相同的是，運恒五金同樣缺乏無通風排毒設施，對員工也缺乏保護。據介紹，運恒五金專門的主要工作是擦拭蘋果標志并貼膜。

    因蘋果公司對于供應鏈環境管理高度保密，當環保組織向蘋果求證時，蘋果并未證實所提及的供應商企業。

    早報記者聯系到一位蘇州宇瀚光電科技公司的工作人員，該人士承認公司的確是蘋果的供應商之一，但拒絕評論任何有關“違法轉包業務導致運恒五金員工中毒”的事，稱要了解此事需要通過政府途徑。

    自信驅動無視？

    調查報告指出，不僅是在職業安全方面，在環境保護和工人權益以及尊嚴方面，蘋果供應商同樣不能有效保護。

    報告中分別舉出了聯建科技、東莞富港電子有限公司、東莞萬士達、東莞生益電子有限公司和廣州南玻玻璃有限公司共5家公司的例子，在廢物排放、產生大量危險廢物和廢氣超標等方面都對環境造成了巨大影響。例如，據東莞市環保局公告，東莞生益電子有限公司在2009年共產生危險廢物 7831.98噸，為東莞第一大危險廢物產生企業，超過第二、第三名的總量之和。
另外一家位于常熟的達富電腦有限公司更是在下班時要求女工結下腰帶接受安檢。

    馬軍告訴早報記者，蘋果的“秘密文化”已傳遞到了供應鏈管理中，“蘋果供應鏈很秘密，我們都很難知道供應商是誰，更別說談社會責任了。”馬軍指出，蘋果很懂得大眾心理，適時推出自身內部所做的供應鏈社會責任調查，籠統地介紹一些問題，但又不透露任何工廠，“成功”贏得了負責任企業的美譽。

    由于產品的巨大成功，喬布斯不自覺地將自信從產品和技術中轉移到供應環境和社會責任，所以才會有“我們比這個星球上任何其他公司做得都多” 的高調。馬軍稱，蘋果是29家IT品牌中溝通最不積極的一家，西門子、索尼等公司在第三期調研報告后，積極與環保組織溝通，探討供應鏈管理等等，而只有蘋果一家自始至終表示：蘋果不會透露任何供應商的信息，并且要求環保組織證明聯建與蘋果的供貨關系。

    問及今后的打算，馬軍稱還是希望蘋果公司能像其他品牌一樣有個交代，“如果蘋果依然沉默不回應，我們包括一些合作伙伴會發送更多的內容，讓消費者了解此事。”

    調查報告中的部分案例

    供應鏈職業安全

    案例1聯建科技：中毒工人留下終身病痛

    案例2運恒五金：層層轉包，毒害蔓延

    案例3東莞萬士達：職工體檢，多人需要復查

    供應鏈環境保護

    案例4聯建科技：危險廢物流失

    案例5富港電子：嚴重違法，被罰10萬

    案例6東莞萬士達：急速擴張導致排污加劇

    案例7生益電子：產生大量危險廢物，廢氣擾民屢遭投訴

    案例8南玻集團：多家下屬公司廢氣超標